第五章 李升奉命而来

大桃家中一楼本来就是门面，经装潢公司一番布局装饰，还挺有气派，“三桃新潮服装店”落户管家门第，二桃找测字先生择得吉日吉时九月六日上午九时便可开张营业，还有几天时间。

县城老店关停搬迁也很顺利。只是没能避开李大刚。李大刚带着城管的手下人可没少忙碌。尽管大桃姐妹三人再三婉拒也不顶用，李大刚象換了个人似的，态度谦卑柔和，乐呵呵的，忙出忙进搬服装包箱，手下的人图表现更勤快，李大刚亲自开车跑几趟，货物搬得差不多了。

管得衡心里不悦。本来关闭县城服装店就是为避开李大刚，没想到李大刚一竿子插进来还帮着忙上忙下，不但没避着，而且还自管自地掺和进来，直接参与其中。

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看在老领导李新书的面子上，管得衡也不好过于露脸色给李大刚看。

大桃欲避不能，只能整天阴着脸对待李大刚一伙人。李大刚看在眼里，心里清楚大桃对他不感冒。越这样，他越觉得大桃可爱。自已小时顽皮，长大霸道，名声不好，大桃心存芥蒂也属自然。

李大刚顽劣成性，可此时心里对大桃只有善念，尽量忙着做事，不与大桃接触，偶尔偷偷侧瞄一眼大桃，心里便觉畅快。

无奈，大桃让三桃打电话叫来张树仁兄妹俩，这样大桃觉得有势些。张树仁和欢欢最清楚服装店搬迁的缘故。

张树仁顺便也向大桃透露老爸要带他到桃花圩镇与大伯相认的消息。大桃惊讶！“怎么从没听说你有伯父在桃花圩镇？”

张树仁见李大刚几人在店里忙出忙进，没向大桃细说，只告诉大桃“我也是刚听老爸告诉我的，连欢欢也不知道。”

其间，二桃要去工商局变更执照上的经营地址，在店门口喊大桃：“姐，我到工商局去变更执照，可能要躭搁点时间，你在店照顾一下！”

李大刚听见了，赶紧过来对二桃说：“我开车带你去，一刻儿就能办好！”三桃走拢来：“我跟欢欢也去！”大桃巴不得李大刚离开，“你们都去吧，我留店好了。”

窝在隔壁店里的王小莉，一直偷觑着这边的动向。她见李大刚带人帮上帮下，恨得牙疼，又不敢出头。

这管家三姐妹服装店关停对她来说是好事，可将李大刚的心拉走了就有仇！当她看到李大刚开车带着二桃几人走了，便“噔噔噔”地走过来，扯着嗓子喊李大刚手下人：“狗子！恋狗婆来了？”

李大刚有个手下人回她：“莉姐！刚哥忙半天怎不见你出来啊？”

王小莉噎得翻了一下白眼，狠狠地“呸”了一声，“要吃屎呀？养不家的狗！哪有屎哪吃去”王小莉骂着气哼哼地回店。

张树仁和大桃在店里都听见了，不屑理会。

一辆奔驰ML350越野车“吱”地一声停在摘了牌子的大桃所在店门口，帅小伙司机先行下车拉开后排车门，下来一位戴着水晶眼镜的高朗身材的年轻人，抬头望了一下眼前的几个服装店，向李大刚手下人打听：“三桃新潮服装店是这儿吗？”

被问的人朝大桃店一噜嘴，这人便径直朝店里进。

大桃抬眼一看，心“格登”一下！李升！李升来了！她忙不迭跟张树仁说声“我大学同学来了”便赶快起身到门口迎接。“李升！你怎么今天就到了？”

进店的李升见着大桃，欲相拥抱，见旁边张树仁站着，赶忙伸出右手与大桃相握，好不激动！“嘿！你瘦了，大桃。”

大桃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还好！你是长胖了些。”大桃忙向李升介绍张树仁，“李升，这是我读高中时的老班长，叫张树仁，他马上去上海工作。老班长，这是我大学同学李升，在上海东方旅游公司工作。”

李升大方优雅地与张树仁握手，并告诉张树仁，“我这次是受公司总裁委托，来贵地洽谈旅游开发并组建子公司的。”

李升这话与其说是给张树仁听，不如说是给大桃听的。

李升这么快就来她这儿，大桃确实没料到。她发短信给李升仅只隔一天。李升确实来短信说后天到即是今天到，大桃当时不信。此时李升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脸阳光，一身春风，大桃心里涌起一股热流，感觉有了依靠和支撑。多日因李大刚带来的压抑与忧郁一扫而空。

她有点奇怪！怎么张树仁没有带给她这种感觉呢？

二桃三桃和欢欢回店来了。李大刚果然没有食言，到工商局没费多少时间就换好了营业执照。李大刚见有大奔越野ML350停在店前，着实诧异！他不由自主地走进店，见大桃和张树仁旁边站着一位陌生人，高挑个子，匀称的方脸戴着眼镜，透着一股高贵机敏之气。

大桃象没见着李大刚似地，低头不语。张树仁向李大刚介绍，“大刚，这是你本家李升，从上海来的，专门来我县洽谈旅游开发项目，是大桃大学同学。”

李升主动与李大刚握手，并客气地说：“很高兴认识你！”李大刚有点不知所措，自我介绍：“我叫李大刚，县城管大队副大队长。县委副书记李新书是我老爸。欢迎你！”

“李书记是你爸爸呀！我这次来就是李书记和我们总裁约定的。”李大刚听这话，有点得意。

二桃三桃和欢欢都进来了，大桃一一介绍，李升从善如流，不愧为是搞旅游的，对在场所有人应对自如。

这时，只见李升的司机匆匆进来，双手端着手机递给李升：“李副总，县委李书记电话。”

李升礼貌地跟所有人打招呼：“对不起各位，我先接个电话。”便侧身一边接电话。

在场的人都知道，县里只有一位李书记便是李大刚的老爸。李升正是与李新书通话。李新书中午在县宾馆设宴为李升接风。

李升在手机通话中答应李新书马上去，随他来的公关部人事部两个部长已在宾馆。

李升想邀大桃去，可碍着这多人不好开口，再者又怕大桃拒绝。想了想对大桃说：“李书记听说我有个同学在县城，想见见，嘱咐我一定要带你去！你同意吗？”

二桃今天一见着李升就有好印相，怕姐胆怯不想去，便说：“你这远专程来我们这儿，我姐当然要陪一陪，尽地主之谊嘛！姐你说是吧？”

二桃将这一军，替李升和大桃都解了围，于是包括李大刚在内，都异口同声地劝大桃陪李升去参加接风宴。

大桃只得红着脸跟着李升上车。张树仁兄妹和二桃三桃还有李大刚跟来的人，李大刚硬拽着中午要请大家的客。

李升和大桃很快到宾馆。李新书和县开发区、招商办的几位官员正在迎宾厅候着。李升带着公关部长、人事部长和大桃一起与李新书等人握手介绍。

大桃没有与这些官员握手，只是浅笑点头。李升专门向李新书介绍大桃与自已是大学同学，而且曾相约共赴上海，由于个人原因而大桃未如愿成行。李新书听李升介绍大桃的姓名，似乎在哪儿听说过，便笑着问大桃：“你是哪儿人，父亲是谁？”

大桃腼腆地回答：“李书记好！我家住桃花圩镇街上，我爹退休了，叫管得衡。”

李新书一怔！记起来了，管大桃两次参加公安招警考试，被刷下来了，原因就是管得衡是她爹，是自已在最后审核时亲笔划掉的，換上了另一位老板的女儿。

李新书脸上挂着笑，“嘿！原来你是我们公安战线老红旗管得衡的女儿呀！好！好！认识你了，要向你父亲学习啊！你有李总这么年轻有为的老板同学，恭贺了！李总和各位请吧！”众人于是进包厢依席而坐，大桃自然与李升坐一起。

大桃两次考警察被刷下的原因，只有李新书心里淸楚。李新书分管政法，管得衡这面公安战线上的老红旗，并不是在他主管下竖起来的，而是八十年代初期就评选出来，受到历届县委县政府特别是政法战线老领导的赞赏。

当李新书还是副县长时，管得衡就是公安战线上的标兵，在全市都是叫得响的。他担任政法委书记期间，想亲自培养几个先进典型以示政绩，但都差强人意未能如愿，公共安全不是靠嘴巴讲，靠的是社会安稳，他培养的几位亲信无一不栽在政绩与社会影响不良上。

李新书看重的人往往是跟他近乎的人。象管得衡这种只顾工作，从来不上他这儿来汇报工作，过年过节也不上门表示的，他只视为路人。当领导是需要有人抬轿子的，都公事公办，身边没一群照前顾后提供好处的人，这领导有么事当图？

大桃考警察本来是层层过关的，但到李新书这一关被扒下了。

李新书不愿意让一个与己无私交的部下的子女再进入自己的管辖范围，没好处。因此，公安系统增编，他让房地产公司老板的女儿取代了排名在前的管大桃。

席间，李新书和李升主客之间杯觥筹错相谈甚欢。上几届县委政府力抓招商引资，大搞开发区建设，征收八千多亩好田好地，被投机商圈地据为已有，做几栋厂房车间后，便向县内几家银行申请抵押贷款，贷款到帐后，便又转向另处圈地，如此滚雪球，大发横财。

而所在县市则为此庆功摆绩，大谈发展政绩，如此之状，官商各得其所。只是苦了被剝夺土地的农民，一点补偿费，集体得大头，个人得小头，没了生存之本。李新书原当副县长分管农业多年，见识了农村农业这多年的变化。

起初是由大集体分田到户，学习安徽小岗村经验，将人民公社大集体拆散了，大田划成小田，小田围成埂埂。然后搞一乡一业一村一品，公司十农户，种出的东西卖不出去，让农民又吃了亏。

改革开放，年轻人见种田没出息养不活人，都跑出去务工经商，留下老弱幼小，田地闲置抛荒，农村房屋关门闭户的不少。近些年招商引资，大搞开发区，县里搞，乡镇也搞，将原来农田保护区蚕食肢改，农民失地，城不城乡不乡的，只靠打工过日子，没有人打工的户困苦不堪。

县乡领导，主要人搞几年升的升调的调，一拍屁股走人。而类似李新书这样的本土干部哪儿都去不了，他心里有看法，但大势所趋无能为力。

这届县委李新书有发言权。县委书记是位七零后听他的，他主张再不要去搞圈地开发了，要利用地理环境和山水人文资源优势，大搞旅游开发，走与大中城市相结合的节假日旅游观光连锁挂靠之路。

书记采纳了他的意见，并明确他为旅游开发领导小组组长，于是他上任伊始，便与担任上海东方旅游公司总裁的大学同学丁时中联系上，将本县山水和人文资源优势转化为旅游资源优势，快车道形成旅游兴县战略优势。

宴会结束，大桃要回家去，李升说：“下午两点半要与李书记洽谈合作项目，我和两位部长的意思是请你也参加。我想聘你为当地分公司负责人，你看如何？”

大桃没想到李升有这个安排，事出突然，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她想的就是赶快离开本县，原本以为李升这次来就是带她去上海，听李升要她留在当地，心凉半截，想也没想回答李升：“不！我不想留在本县，我想出去。”

李升没想到大桃会拒绝。其实公司派人事部长和公关部长随他来的任务就是考察和帮助大桃承担子公司任务的。现在大桃不愿意，只有另选他人了。李升想，看来，只有与李新书商量新人选了。他便叫司机和他一道送大桃回服装店，借这个机会，他想弄清大桃不想留在本县从事旅游开发的真实原因。

李升与大桃坐后排，李升在坐垫上用左手悄悄握着大桃右手，四目相对，欲说无语，而内心涌动千言万语，又碍于司机在旁，无法倾吐。大桃泪盈双眸，闪动如秋潭动波，李升则深情凝视，目光里尽释爱意。

司机“咳！”了一声，打破沉寂，“管小姐，侬不晓得我们李副总多想侬担任这儿的经理啊！”纯正的上海话，李升和大桃不由自主的坐正了身姿。

李升微笑着，问大桃：“你能告诉我不想留在这儿的理由吗？”大桃仍泪眼婆娑，反问李升：“你能不能带我去上海？”李升有点犹豫地回答：“不是不能，是我已向总裁承诺过，要先把这儿的合作项目搞好。”

大桃立时明白，李升这趟急着来，并不是为她，而是为与李新书这些人谈合作，而她只是李升提名的合作参与者。大桃平静下来，淡淡地告诉李升：“我不愿意留在本县，特别不想待在县城！你今天看见了，我和两个妹妹在县城开服装店还未满三个月就关门搬回镇去，县城不是我想呆的地方！没有理由！”

李升听了，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明白。车到店门口，大桃让司机停车，李升要下车，大桃示意他不要下，李升没下来，告诉大姚：“晚上再聚。我来接你！”大桃没有吱声，而是下车礼貌地与司机“拜拜！”便进到店里。

李大刚送张树仁兄妹回去了。服装店房东张大叔正在与二桃三桃交涉退租金的事。租金交的是全年，现在只租三个月就退租，按协议是不退租金的，可是李大刚出面要房东退租金，房东没法，只得与二桃三桃当面协商退半年的租金，另三个月作为门面空置补偿。

大桃进来后立刻点头同意。张大叔是县机械厂下岗职工，没到退休年龄，靠房租和贩菜卖度日，儿子读大四，还要想着法挣钱每月给儿子打生活费。

大桃想起姑姑姑父从粮食部门下岗生活艰难，对张大叔自然多了几份同情。便让二桃三桃不要纠缠几个月租金了，两三个月下来还是赚了。说到国有企业改制，大桃总想不通，为什么将那么多的国有固定资产（地皮，厂房和机械设备）强行贱卖给几个头头脑脑或有钱人，而让绝大多数职工（当年国家的主人）下岗受穷。退店的事全部做完了，二桃将钥匙交给房东，姐妹三人便离开店往外走，一出门就见着王小莉正在拿块熟肉喂一条小狗。

见着管家三姐妹，王小莉象是突然着了魔，猛踹了小狗一脚，小狗痛得“嗷嗷”哀叫着逃跑，嘴里叼着王小莉刚喂的肉。

（未完待续）